你不是要去湘水市吗？看情况，你好像在这村子停留的时间不短。”


       “我也是刚到没几天。因为……我不认得路。再加上，语言不通，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周卫青扫视一眼这个村庄，村里绝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仅有的几个青壮年人也都是农民，看样子很少离开村落。乡下这样的情况在目前很常见，年轻人去附近的大城市工作，只留下年迈的父母，甚至有些在城里混得不好的，还将孩子寄养在乡下。


       “大哥哥，你能告诉我怎么去湘水市吗？”徐伊一忍不住问道。


       “你去湘水市找他，万一他不在了怎么办？”周卫青为这个单纯的少女感到无奈。


       徐伊一又低下头盯着地面。


       周卫青转身蹲下，抬头望着盯着地面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你告诉我，你找那个人的原因，我或许能帮到你。“


       与周卫青对视，让徐伊一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很舒服，她不讨厌。


       “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周叔叔告诉我，要我有困难就去找他的儿子。”


       “其他的我不能说了，周叔叔告诉我，很多事情不能跟别人说太多。”


       周卫青笑着点点头，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徐伊一的头发，温和地说道：“那好，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带你去找那个人。”


       谈了这么多，周卫青大概明白了，这是父亲要求他保护的人。


       “真的？”徐伊一一脸不信地问道。


       “嗯，到时候，你也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说罢，周卫青找到一位一同坐在老槐树下乘凉的老翁，徐伊一只见周卫青上前用方言和老翁交谈了起来。


       时间越来越接近正午，气温也暖和了许多，徐伊一将披在肩上的外套取下，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宝贝似的。周卫青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和老人相谈甚欢，光是看着都足以让人欣赏很久。


       自从被抓到研究所开始，就从来没有人对伊一那么好了。纵使如此，徐伊一也没有放弃周书衡的交代，她不能沉浸在温柔乡里。与其说她不想放弃，不如说她不能放弃。从小在研究院长大的经历让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变得更像个执行任务的机器，平时只要有一点违逆管理员的想法，就会遭到棍棒的教育，研究院只需要听话的机器。


       很多同样被抓进去的孤儿都精神崩溃了，也许是因为受不了研究院的管制和没日没夜的实验，也许是被注射的无数种药剂中的一种导致的。


       好在伊一坚持生存了下来，纵使她不知道生存下来是为了什么。她很听话，是研究员眼里合格的小白鼠。


       所以，即使她不愿意离开这个刚遇到的陌生人。但找到周卫青，似乎也是她长年以来被驯服后，被周书衡命令不得不去做的事，即使周书衡不是命令，但那太复杂，太难理解了。至少被训练成听话的小白鼠的她，理解不了。


       “发什么呆呢？”


       “我去办点事，你是跟着我还是在这里等我。”


       “我……我跟着你。”


       就这样，徐伊一跟着周卫青走访了村子每家每户，周卫青的方言与温和的笑容很容易让村子里的人放下戒备，更何况，这个点还在家的大多是老翁老妪，人老言多，孩子出去后，留守的他们便很少有和年轻人交流的机会，因此，周卫青每家每户去拜访时，大家伙都热情的迎接。


       其间有几个小孩儿眼睛盯着徐伊一，交头接耳，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好，特别是对于像徐伊一这种很少与人交流的姑娘来说。她两只手无处安放，只得左手摸搓着右手，不自觉得向坐在院里同老妪交流的周卫青靠近了几步。


       周卫青笑眯眯地向老妪鞠躬道别，当徐伊一也准备离开时，她明显地感觉到老妪视线集中在她身上，随后她又用方言与周卫青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懂二人的对话，但是伊一明显感觉到回答时周卫青语气明显略有不同，没有了那分温和，多了几分严肃。


       离开院落时，那几个一直盯着徐伊一议论的小孩冲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像是个土霸主。他们指着徐伊一用方言嚷嚷着什么，徐伊一也听不懂，她只觉得被别人用手指着不舒服，就像是回到了研究所，被那些人当作货物一样指着的感觉。


       周卫青眉头一皱，用方言恶狠狠地说了些什么。徐伊一也听不懂，但隐隐约约猜到应该是小孩子说了些什么惹得周卫青不快。只得扯了扯周卫青的衣角小声说道：“算了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不知是被周卫青吓到了还是怎样，他们终究还是让出了路。


       “他们说了什么，让你发脾气。”


       周卫青嘴角勾起弧度：“他们说要把你留在村子里给他们当新娘子。”


       “啊？”徐伊一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出自小孩之口。


       “那你怎么回答的。”徐伊一不明白即使如此，周卫青也不该对小孩子生气啊？童言无忌，他们也还小。


       周卫青没有回答。


       “那老奶奶最后好像看了我一眼，她又说了什么？感觉你语气也变了。“


       周卫青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观察得倒是仔细。”


       徐伊一双手叉腰笑着回答道：“那是。”


       “她没说关于你的事。”


       周卫青当然不会告诉她，老妪要求他早点带徐伊一离开村子。封建迷信的影响下，她觉得一个不知从哪里漂泊而来的女性会给全村人带来灾厄、诅咒与恶鬼。这也大概是村子里的人不愿意靠近徐伊一的重要原因，在科技照不到的角落里，令人匪夷所思的封建迷信才是众人评判事件的准则。


       他也不会告诉徐伊一，那些小孩骂她的话有多难听，恨不得她立马滚出村子。


       这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个这么说，他每拜访一户人家，都会有人对他说这些话。。有些人家本不想搭理周卫青，但听说周卫青会带徐伊一离开时，都像接待菩萨一样热情地接待他。


       周卫青得知徐伊一来到村子三天了。


       第一天村民看见她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村门口的老槐树下，衣着破烂地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找人说话，面无表情像是丢了魂魄。


       那一天外出种田的壮年人很早就回到了家，甚至没人再敢出门，那夜里村里很多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某个老翁提议假装看不见她，更不要去惊扰她，不然会带来杀身之祸。


       第二天，徐伊一也没有离开槐树半步，村民听信老翁之言，不看不扰，表面风平浪静，村民们心里还是战战兢兢，那夜里甚至有一位中年人提议在她睡觉时乘机杀了她。但马上被老人回绝，并把中年人骂了一顿。并语重心长地告诉大家，如果杀了她，她会化身厉鬼终身游荡在村子周围，令村子不得安生。想到后果，有这种想法的村民不禁后脊一凉。


       直到第三天，村民见到徐伊一除了去山里采些果子，去不远处喝点河水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作，村里人这才睡了个好觉。


       直到周卫青来到村里，他告诉村民会带走徐伊一，许多村民便热情接待他，回答他提的各种问题。当然，大部分是关于村庄最近有没有其他诡异的事件。


       周卫青看着在他身边因为吃饱饭而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不禁怀疑自己，这样的村子还有拯救的必要吗？随即他便否决了这个念头，一码归一码，信标使者的责任还是不能忘。


       她来到村子没有做错任何事，就被封建迷信当作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