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人家不多，只有二十四户，跟着周卫青都拜访完毕之后已时至正午。徐伊一留意到，周卫青在其中几户人家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但她也没多问，就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遛了一圈后，二人又重新回到老槐树下，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挨家挨户早就飘起了炊烟。二人坐在石凳上，周卫青也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徐伊一倒也没矫情，却也记在了心上。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不信，我相信科学。”徐伊一坚定地说道。随后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到底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周卫青斟酌片刻，答道：“抓鬼。”


       他的任务就是要找到魂魄，用“抓”这个字倒也不错，普通人也更容易理解，


       徐伊一撇一撇嘴，显然没有相信周卫青的话，但是她也没多问，周卫青不说，她是不会去问的，这点自知还是要有的。


       “今晚，我就要行动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伊一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这家伙说的很真的他要去抓鬼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


       “你？”


       “吃了你那么多吃的，我总得给你帮帮忙吧。”徐伊一当然不相信他真要去抓鬼，但也知道周卫青应该是要处理什么事情。


       “那……也行。”第一次干这个，周卫青心里其实也没底，多一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随后周卫青又在包里翻些什么，他掏出一套备用的衣物递给了徐伊一。


       “你先去村后面的池塘边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周卫青手指着一个方向，这也是他从村民那里打听到的。


       “啊？”


       “啊什么啊？要跟着我就听话。”


       “哦，好。”


       等到徐伊一消失在拐角之后，周卫青先是用怀表看了一下时间，随后磨搓着表盖。


       今天近距离检查了那几户，那晚看到的黑气确实是业障无误，但是周卫青并没有从那几户人家的嘴里问出是否做了恶事。


       倒也有些有价值的线索，两个月前的六月初，是家里唯一的孙子高考的日子，这个常年在小村落穷苦度日的一家人能否改变命运，就看这一次。


       孙子是祖母奶奶含辛茹苦带大的，父母去城里谋一条出路，却并没有改变家庭的命运。所以祖母奶奶对孙子寄予厚望，平日里就像宝贝似的。不让他同村里别的小孩鬼混，不准她下地做农活，除了念书，别的事都不许做。


       爷爷倒是在这件事上与奶奶产生了分歧，青壮年儿不下地帮着家里干活，整天关在房里念些无用的天书。奶奶笑爷爷无知，爷爷不理解祖母奶奶的溺爱。


       随后到了高考的前一日，祖母奶奶消失了一整天，还是由爷爷送孙子去考点的。谈起这件事时，爷爷嘴上还在抱怨，平时多宠着孙儿，一到节骨眼人却不见了。


       周卫青注意到，此刻老奶奶的眼神有些许飘忽，像是不敢正视旁人似的，望向了院外。虽然很难察觉，但却被周卫青捕捉到了。


       反复运用了几次探魂之法的周卫青精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不处于探魂状态时，虽说达不到上帝视角的层次，但至少也能够眼观六路，观察能力远超常人。


       看来老奶奶消失的这一天，很有可能就与这业障之气有关。随后老爷爷本还想说什么近来总遇上什么奇怪之事，但是被老奶奶打断了，她对老伴使了个眼色。


       显然，这种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还是不能告诉一个外人的。


       随后，周卫青又确认了其他两户，都肯定是业障之气无误了。


       其中有一户还是村里唯一一位中年屠户，在过节时专门为那些挥不动大屠刀的村里妇女老人宰过节的牛羊猪。


       屠户膘肥体壮，村里人评价屠户为人憨厚老实，一手快刀斩牛羊令村里老人称赞，他一刀下去，牲畜还来不及哀嚎就一命呜呼。平日里也在家养些肥猪，有村里人告诉周卫青，他也偶尔接一些私活，只要给钱，修栅栏盖房顶的杂活他也做。


       屠户刚开始对周卫青说不上热情，倒也没有驱赶，眼神尖锐没有村民评价的那般憨厚。直到周卫青趁旁人不注意，悄悄给屠户塞了张红票。屠户这才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解答周卫青的问题，颇有那般老实憨厚，与之前的尖锐判若两人。


       但当周卫青提到两个月前，村子里是否有异样时，屠户的脸色明显一变，语气也变得生硬，坚决地回答了没有。随后屠户开始不悦，又变回了先前的平淡尖锐，颇有送客的架势。


       见此周卫青也知道不可能再问出点什么，便知趣地离开了。


       另一户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是往返两个村子间做粮食生意的小商贩。


       这座村庄大多数人家都是种水稻，少有几户种植瓜果蔬菜，品种也非常单一。而不远处邻着大公路靠近湘水市的另一座村庄就不同，以大棚种植蔬菜瓜果为主，主要是离大城市近，交通方便，种植蔬菜瓜果输出进入城里能够大赚一笔。


       于是两村互补，你卖我点稻米，我卖你点蔬果，小商贩就来往于两村之间赚赚差价，偶尔跑一趟城里带回来点稀奇物，引得村里人哄抢。


       如此生活倒也过得不差，至少在村里算得上少有的富人家。


       除了买卖，村里人倒和他们少有来往。有几户甚至有些排挤他们夫妇二人，周卫青拜访时，没少在他耳边嘀咕过闲话，说他们是倒差价品行不好，是吃钱的恶鬼。周卫青也是细心记下，倒也没多少惊讶，毕竟商人贪财很正常。


       他们夫妇见到城里来的周卫青上门拜访，可别提多热情了，煎茶端水不说，还想留周卫青吃顿午饭，却被周卫青含笑拒绝。


       夫妇二人很健谈，拉着周卫青扯东扯西，扯了很久。周卫青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直到他又问起两个月前，有没有遇到什么诡异。夫妇二人像触碰到什么禁忌似的，热情瞬间浇灭。


       丈夫冷着脸告诉周卫青，他得去忙了并叫妻子送客。


       周卫青又是被赶了出来，他顿时有些郁闷。他也不是没问过其他人家，都是没什么异常的。倒也确定了一些事情，这几户被业障缠身的人家，都与两个月前的某个事件有关。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三户人家同时业障缠身呢？


       正当周卫青思索之际，徐伊一清洗干净身子，换了身干净衣物回来了。


       这姑娘，洗干净脸蛋之后换了身衣服之后，气质就变了。


       她的皮肤和脸色白得令人发慌，是不健康的白，可能是长途跋涉加上营养不良之类的，又或许有别的原因。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像黛玉一副纯粹弱柳扶风的娇态。她吐气若兰，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眼睛扑朔扑朔闪着光，像是在有说不尽的言语。倒也不是含情，而是是格外生动，也不全是柔弱，也有几分坚定的自我。一双眼似乎只有眼前人，又似乎含了大半山河。


       看着你，又像是在看别处。


       徐伊一虽年纪不大，但身材倒是娇好，双峰微起，柳腰玉足。穿着男装显得有些宽松，但也有了几分飒爽。有诗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那佳人估计与眼前人相比，也不过尔尔了。伊一颇有几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味道。


       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妩媚。可这位徐小姐大抵都不相同，三分弱柳扶风，三分英气催人，剩下四分是藏在无人处的朴素纯洁。


       周卫青心中一叹，真是红颜祸水啊。


       “周大哥，我在村后池边清洗的时候，发现村子后山有一座古庙。看样子还很久远了，但是里头有燃着的香火是一副有人经常去祭拜的样子。”


       “你在山下还能看到山上的香火？”


       徐伊一眉目含笑，一脸自信，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周卫青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山上的寺庙？有人祭拜？周卫青脑海中闪过种种片段与想象，他好像知道，这三户有什么关联了。若真如此，那问题可就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