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坐便是一整晚。有的村民要下地干活，是是要比太阳起得早的，那些人家乒乒乓乓地响起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一会便升起了炊烟，在着手准备早饭了。偶有几个在前院洗漱的村人见到老槐树下的男女，似乎对女孩儿已经见怪不怪。他们带着疑惑打量着周卫青，却也无人上前搭话。


       待到东方露白，村子里的大雄鸡咯咯报晓地鸣叫响彻在每个角落，这座沿路的小村落才清醒过来。


       女孩儿似乎也被叫醒，她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睁眼，只觉得今天的石凳格外的舒服温暖。她呜呜地呻吟，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待她伸个懒腰，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人的皮肤，自己的头就好像枕在别人的大腿上……


       吓得她立刻睁眼，恰好周卫青也看向这个躺在了他盘着的腿上睡了一整晚的小姑娘。两人对视，女孩儿瞬间涨红了脸，立马坐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糊涂了，这……”


       枕在陌生人的腿上睡了一晚？徐伊一啊，徐伊一，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清醒才发现，她身上居然还披着人家的衣服。w

       面对这种尴尬的窘境，徐伊一满脸惶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风餐露宿几十天，她确实是累了。


       “没关系。”周卫青看着这个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姑娘竟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纵使脸上灰扑扑的，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宛如盈盈秋水直叫人怜爱。


       徐伊一感觉被嘲笑了，羞愧地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村里人吧。”一个村民家的孩子，再怎么也不会在老槐树的石凳上睡一晚，而且刚刚注意到村民的眼神，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我是来找人的。”徐伊一说话声音特别小，每次周卫青得要凑得近才能听清楚。


       “我叫周卫青，你叫什么？”


       “徐……徐伊一……“


       “徐什么？“


       “伊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伊一。”


       周卫青点点头，表示理解。


       “大哥哥，你看上去像城里人，是来自湘水市吧！”徐伊一突然抬起头盯着周卫青，像是在期待什么。


       “是，我是从湘水市出来的。”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周书衡的人？”


       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周卫青先是心里一惊，这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保持不变。现在他周卫青于涉及父亲的事件，在不知对方来历与目的的情况下都保持高度警惕。


       “周书衡？没听说过，你找他做什么？”


       “我……我有些事情……”


       这个女孩儿或许知道些什么。


       正当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同时也围上来一些好事的男女老少。中年男子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他一开口就是当地的方言。江南各地的方言都略有不同，种类奇多，不是在湘水市长大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懂。


       “嗯是哦得来滴？”是在问周卫青哪里来的。


       周卫青也站起身来，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告诉他，他来自湘水要去往江城，只是路过此地稍作歇息。


       中年人见他听得懂湘水地区的方言，自然也相信了他的话。这大抵就是家乡方言的浪漫，平白无故能让彼此生出许多好感。


       待中年男子走后，徐伊一闪着扑朔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看来这姑娘至少不是湘水市附近的人。


       “没事儿，就是简单问几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徐伊一点点头，忽然她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饭香，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周卫青的眼睛，他自嘲一笑，或许是自己多疑了。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些罐头和水，递给了徐伊一。“饿了吧，吃吧。”女孩儿一看，顿时两眼放光，不行不行，现在食物很宝贵的，我不能要你的吃的。


       “我也不是白给你吃，吃完之后回答我几个问题。”


       徐伊一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敌不过食物的诱惑，进入湘水地区以来，她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饿了在树林里找点果子，渴了喝些露水溪水。沿路虽然途经许多村庄，但是现在食物很宝贵，所以很少有人会给她些吃食。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姑娘，周卫青不禁好笑：“慢点，没人和你抢。”


       徐伊一像是没听见似的，周卫青也只好慢慢待她吃饱喝足。


       太阳越升越高，今天倒是个好天气，扛着农具的农民从他们身旁路过，小孩子成群结队好奇地在远处观望，偶有几个年迈的老头拎着木板凳坐到槐树下乘凉。


       注意到徐伊一吃好喝好了，她摸了摸肚子，长舒了一口气。


       “你问吧。”徐伊一心满意足地说。


       “你从哪里来？”


       “明珠市。”提到这个，徐伊一语气明显低了很多，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


       又是明珠市？他依稀记得母亲提到过，父亲在明珠市出差。难道他们是在明珠市认识的？

       “你来湘水市找周书衡做什么？”


       “你不是不认识周书衡叔叔吗？你问这个做什么？”徐伊一疑惑地看着周卫青，这个人不仅行为举止奇怪，提的问题也很奇怪。


       行吧，老实交代，看上去倒不像是坏人。


       “我来这边找他的儿子。”


       找我？


       这倒是令周卫青很是惊讶，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这种他未曾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