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她’，秦毅失神片刻，修长的手指又开始翻数据：“晶龙那边行程传过来了吗？莫桑比克那边还有什么新进展？”


       “我看她今天早上精神抖擞，状况不错，想不到你还有当长腿叔叔的潜质。”侯少猷才不管秦毅顾左右而言他。


       秦毅抬头：“侯子，我不是做慈善，我是在赎罪。”替整个秦家。


       侯少猷叹了口气：“我知道，其实我不怎么赞成你把她弄进总裁办。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却把自己搞得压力这么大，以后还要天天面对她，你是嫌自己事情不够多？”边说还边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秦毅垂下眼帘，挡住他幽深如墨的眸子：“你说的我都知道，但前天一个鬼使神差，我去了曾家，看到他们住的地方。侯子，我不知道S市还有这么破旧的公寓，他们住的巷子连车子都开不进去，我走进他们家客厅，那叫客厅吧？还没有我的卧室大。我看到墙上有一幅全家福，上面拍照的日期，是那个人出事的前一天，为了庆祝她女儿十八岁生日……”


       “兄弟，那不是你的错！”


       “但却是我亲自送走那女人的，是我看着她闭上眼睛，嘴里喊着她最挂念的名字──”


       “好了！”侯少猷站起来，谁说他这个老板兼同窗是个冷酷的商业帝王？心里都被这五年前发生的意外，压抑得快变成忧郁青年。


       他叹了一声：“总之现在曾采薇进来了，就在我们的总裁办，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以后没人可以欺负她，你安心吧！”


       侯少猷顿了顿又道：“不过秘书室里头有些声音，她们看到曾采薇的履历……，恐怕她得适应一阵子。”


       “没关系，芷瑜会处理。”


       “那倒是。”侯少猷点头，总裁办秘书室主任周芷瑜，和他是唯二知道曾采薇事情的人。


       他又提醒他：“对了，今晚于茜下飞机，她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去接她。”


       “没空。”秦毅站起来。


       “喂，不看在她是你的青梅竹马份上，也看在她是晶龙珠宝的公主份上啊！喂──”


       无奈人去楼空，侯少猷喊破喉咙也没人应，又叹了句：“什么秦毅，对青梅竹马这么无情无义。”


       他的‘情义’都拿去赎罪了。


       *****

       下午五点，曾采薇结束一天的新进员工训练，一走出东海大楼，就看到一个身着短T牛仔裤的男人站在东海大楼前；他有一副挺拔精壮的身材，利落的短发，五官线条刚毅，眼神特别有神，站在东海大楼面前显得十分突兀。


       周遭好多人都在看他，眼神带着不可思议和压抑的兴奋，一副想上前却又不敢的模样。


       曾采薇见到他笑了出来，立刻朝他奔了过去。


       “钟沅，你回来了！”


       两人的亲昵引起周遭人侧目，但曾采薇不在意；因为她太高兴了，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钟沅。


       看到曾采薇灿烂明媚的笑脸，钟沅一双本来沉着冷静的眼睛突然漾起温柔，揉揉她的头发：“我只能回来两天，后天要去T市比赛。”看着她穿着衬衫窄裙，耳根稍稍红了起来：“前天收到妳的短信，知道妳找到工作，正式成为社会新鲜人，自然要回来看妳。”


       “走，回去再说，我爸看到你一定很高兴。对了，我找欢欢，看她有没有空，把她一起叫来，我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钟沅抿唇微笑，对采薇点头，更被她拉着走；这一辈子，若有一个人能让他低头，那就只有她。


       两人勾着手离开，并没注意东海大楼门口，缓缓走出两个人。


       “那个人就是钟沅？他怎么来了？”侯少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秦毅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喜欢体育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侯少猷表情有点八卦：“你说，这钟沅是不是曾采薇的男朋友？”


       “不是。”


       “你怎么知道？”


       “钟沅是国家重点培训的跆拳道选手，虽然和曾采薇一起长大，但谈恋爱要有时间和金钱，他只有拳头没有银行户头，再加上你的报告里不是说钟沅的母亲不喜欢他和曾采薇、颜欢在一起？你说他们怎么谈恋爱？”


       “可是他一直是曾采薇的精神支柱，两人青梅竹马、相濡以沫，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于茜一样，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钟沅和颜欢是邻居，而颜欢和曾采薇则是小学同学，三人常一起玩，久而久之，钟沅成了保护两个小女生的大哥哥。


       钟沅从小就是跆拳道比赛的常胜军，打遍国内无敌手；十三岁以后，开始在国际赛发光。


       他家什么没有，奖牌奖杯特别多；听说他家里父亲用的烟灰缸，是他第一次拿到亚运跆拳道冠军的奖杯，还有他外婆家餐桌之所以不会摇晃，是他小学得到的三块金牌奠定的功劳。


       然而在奥运场上，他就没这么幸运了。


       2011年因为右脚韧带受伤，影响了他2012的奥运，只拿到铜牌；2016的奥运又与金牌失之交臂，在冠军赛饮恨；现在他正全力争取2020的奥运选手权，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他在体坛的名气虽然高，但因为为人木讷，不擅交际，又为了专心练习，除了替自己的赞助商代言，并没有接其他广告，生活上除了队友，也几乎没什么朋友；一回S市，就是来看曾采薇和颜欢，尤其是曾采薇。


       秦毅清淡看了他一眼：“你确定神女有心？运气那么背的人，曾采薇看得上他？别废话，古意来了。”


       古意是秦毅的司机，人和他的名字一样耿直，开车也是妥妥的，秦毅傲然上车，侯少猷忙跟上。


       *****

       颜欢是一个舞蹈团成员，这阵子没演出，采薇一打电话给她，立马就出来了。


       三人先到曾自强的车轮饼摊位，和曾自强打过招呼后，就到附近他们最常去的小吃店，几道热炒、三杯啤酒，便聊了起来。


       距离上次三人相聚，已经超过一年。


       小吃店老板娘认识他们，直笑着说好久没见到钟沅，擦擦油腻的手，拿了张纸请他签名，说要裱起来挂店里，并祝他下个月亚洲杯得金牌，钟沅腼腆签了名，道了声谢谢。


       “钟沅，前几天老娘和采薇还念着你呢！说你也不知累死了没有？想不到采薇一发信息说她找到工作，你就飞回来了。”


       钟沅骂道：“女孩子别老说粗话！整日老娘不老娘的。我一直在中心受训，妳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亚洲杯决定我能不能拿到明年奥运门票，自然得卯起来练。”说完看向采薇：“采薇大学毕业典礼我没来得及参加，今天她找到人生第一个正式工作，我自然要回来给她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