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看到上面的数字时，我感觉公司大楼都在地震！

       八千？


       确定没少打一个零？！

       他摊开双手，说得振振有词：

       “你也知道今年地产行业不景气，不光是你，我们领导层也都降薪了，毕竟要养活这么多人呢。”


       我笑着问他，所以给我打一折？

       我2016年第一年参加工作的年终奖，都不止这个数。


       他把玩着手里的笔，有恃无恐：

       “你觉得少可以不干，有的是人干。”


       明白了。


       早听过裁员的前奏，就是降薪。


       把你薪资降到极低，再给你派一堆完不成的活，你干不干？不干自己打辞职报告滚蛋。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忍气吞声，明年公司裁你，N+1也是最优化。


       没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这个八年老员工身上。


       真贱啊。


       回到工位，我仍有点恍惚。


       身旁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李组长，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李工了吧？”


       陈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甩来一份文件：“这请款单下午你去送下，跑个腿。”


       我理都没理，权当没听见。


       他愣了一下，皱了皱眉，然后把话重复了一遍，音调提高了很多。


       我瞥了眼他耀武扬威的样子，掏出手机：“不好意思啊，我身体抱恙，下午要去趟医院，病假人事部已经同意，告您的辞。”


       说完，我键盘一推。


       文件他怎么送过来的，我就怎么飞了回去，砸在他的脸上。


       办公室都陷入一片死寂。


       同事们都满脸震惊地看着我，我管他呢。


       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从今日起，我决定躺着上班了。


       3

       回家后，我打开钉钉软件。


       我的加班额度足足999+小时。


       我了个天。


       以前没看过，这都超出时常上限了。


       我迅速兑换成了假期申请。


       足足41天，一键发送！

       没一会儿，吴秃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想想也是，他是部门第一审批人。


       “小李，你什么意思？请这么长时间的假，还想不想干了？”


       他说得好像我请少点，他就能爽快同意似的。


       记得我和老婆结婚，正常公司都能给个两周婚假。


       但设计行业工作是根据项目来的，我也了解吴秃头的脾性，斟酌半天请了一个礼拜。


       他当时脸就挂不住了。


       说正是忙的时候，能不能把婚礼推一推，等项目结束再办婚礼？

       我结婚日子还要根据工作来？


       商量半天，把婚假定在了三天，只能草草办完婚礼，连度蜜月的时间都没。


       那时我就在想，我工作是为了生活，为什么现在生活里全是工作？


       电话里他仍滔滔不绝，想驳回我的请假申请。


       往常我兴许真会答应，但今时不同往日。


       “吴总，咱们公司加班时常可以兑换假期，是员工手册上规定里有的，也是老板给我们的福利，这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他咆哮道：

       “拿老板压我？李建，你真以为部门离开你就转不了了？”


       听听，这是把心里话都掏出来了。


       “吴总，我现在……”


       我还没说完，他不由分说打断：

       “现在项目都快结束了，李建，我告诉你，有没有你都一样！

       “我还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你能怎么滴吧？要不你打辞职报告？大家一拍两散更好。”


       我沉吟片刻，告诉吴秃子：

       “吴总，我想说的是，我正在录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


       直至过了很久，才传来一道无力的声音：“那啥，你先放假吧，我马上点同意。”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浪费时间。


       4

       坐在机场，我决定外出旅游散散心。


       说不气是假的。


       我请假第一天，吴秃子就在部门群里发了人事任命通知。


       同事们应该都看见了。


       但无人在意被降职的我，都是在群里表达对陈豪陈经理的祝贺。


       真讽刺啊。


       三年前我被聘为项目经理，大家也是如此。


       【李经理，以后唯你马首是瞻，苟富贵勿相忘啊。】


       【李总，我就跟着你混了，多提点提点小弟，尽管给我派活。】


       【李老板威武，烟花烟花烟花.jpg】


       聊天记录还在，只不过现在的恭贺对象，都换成了陈豪。


       职场感情，向来如此。


       谁得势就巴结谁。


       就连设计院这种纯粹的技术单位，也难逃此般氛围。


       一个地方的味道是守恒的。


       班味重了，人情味就淡了。


       铜臭味浓了，良心味也散了。


       广播里已播放登机提示，手机突然响起，打来的正是吴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