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一白结婚多年，在我死前他找到了白月光。


       两人白发苍苍，牵着手走进了民政局。


       他们在我房子里招待亲朋，她在闹他在笑。


       他说这是迟来的相伴到白头。


       我才知道，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才是记了一辈子的真爱。


       重生后，我不再对他视如珍宝。


       他却跟在我身后，求我看他一眼。


       1

       我重生了，回到了大学第一年。


       我拖着行李走进学校，江一白迎面走过来。


       他是我未来的丈夫。


       也是在我死后第七天和白月光结婚的渣男。


       在第八天将公司交给她的孩子。


       而我的两个孩子，也随着他们父亲，变脸极快喊她妈妈。


       将我的付出全然踩在脚下。


       江一白有张迷惑人心的脸，很有少年意气。


       说话温柔有礼，和我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就像现在，他看了眼我手上的蛇皮袋和怎么洗都不干净的行李箱，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


       “你好同学，需要帮忙吗？”


       上一世我红着脸点头。


       哪怕这点重量对于我常干农活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后来我开始关注他。


       每天按时上课，就为了能看到他。


       尽管他大部分时间都让舍友带到。


       后来我的成绩突出，他注意到了我，大学四年，我都在期末给他突击，两人关系也越走越近。


       仅仅以同学的身份，就足够我开心很久。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自己的暗恋。


       也许我会和其他同学一样，和江一白只有大学的接触。


       可毕业那天，他打电话叫我去酒吧。


       他趴在桌上，喝得醉醺醺的。


       在盛满五光十色的液体水晶杯中，他抬起头。


       迷离的眼神带着彷徨、脆弱。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那么失态。


       “宋茉，要不要交往？”


       明知道他说的是醉话，我还是义无反顾。


       就像知道会被火烧的飞蛾。


       哪怕死亡，都不后悔。


       2

       我和江一白结婚太久，都忘了他年轻的时候是那么朝气。


       心底不自觉一松。


       这是一种抓紧了很久的绳子，最后突然意识到没有意义的放松。


       我摇摇头：“谢谢你，但不用。”


       我拎着东西和他擦肩而过。


       这个年纪的他喜欢浓重的香水，就算侧身都能闻得清晰。


       就像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江一白，这一世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你。


       我们都放过彼此。


       3

       在宿舍睡觉的第一晚，没有想象中的辗转反侧，睡得很是香甜。


       上一世，我几乎是为了江一白而活。


       他今天说了什么话。


       明天对孩子的态度好不好。


       我活成了他想要的妻子模样。


       也许是压力过大，我老去得很快，死得都比他早。


       我翻了个身，没有习惯的疲惫。


       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


       “宋茉，你睡了吗？”


       我下意识回答：“还没有。”


       舍友拉开我的帘子，俏丽的脸一下子冒了出来。


       “才八点你就要睡觉了，你是老年人吗？”


       我一窒。


       没办法，上一世年纪大了以后，每天休息就很准时。


       江一白却因为公司越做越大很少回来。


       我们到最后，一年能见上几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舍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兴奋道：“下个月班级要组织聚餐，你来不来。”


       我下意识想拒绝。


       猛然意识到，以前我就是这样，所有的事都围着江一白转，最后连个说知心话的朋友也没有。


       舍友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点点头：“好。”


       4

       不再关注江一白后，我的世界越来越广阔。


       有了新朋友，克服了自己心底的自卑，努力用书籍去垫上思想的高度。


       有时候也会应舍友的邀请，一起逛街吃饭。


       等大二时，我找了份兼职，用上一世的记忆很快在公司崭露头角，拿到了承诺毕业就入职的offer。


       我的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不同于我的变化，江一白还是高调追求了傅知妍。


       他念了一辈子的白月光。


       在舍友口中得知他俩交往的消息那晚，我还是失眠了。


       其实对于江一白，我是有怨的。


       在我死前，我看着江一白双手颤抖拨通傅知妍的电话。


       两人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江一白开口。


       “医生说宋茉快不行了，你来吗？”


       傅知妍没有回答，但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


       他去机场接傅知妍时，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的灵魂看着他们。


       傅知妍已经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很好。


       黑色蕾丝长裙在她纤细身材下，反而凹凸有致。


       丝毫没有年纪的束缚。


       她摘下墨镜，露出通红的双眼。


       拿起白菊花放在我照片面前，深深鞠躬。


       “我没想到，你要节哀。”


       然后，她就站在江一白面前，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相思。


       儿女为我挑了一张笑容满面的照片。


       我记得拍这样照片的原因。


       那天江一白主动回家，说约了摄影师上门。


       尽管是为了宣传家庭和睦，我还是很开心。


       因为那天，是江一白主动请了人，来介绍他的家庭。


       当我跳出给自己圈起来的束缚圈子后，才发现我卑微得可怜。


       好像能被他承认，就是我最大的自豪。


       然后，江一白在我认为最幸福的照片前，静静听着傅知妍口气中的示弱。


       很久以后将她搂在怀里。


       “是我不对。”


       他的嗓音回荡在灵堂。


       哪怕半只脚进了棺材，江一白还愿意原谅傅知妍。


       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5

       江一白和傅知妍的恋爱轰轰烈烈。


       他们在学校的每个地方约会。


       图书馆、操场、食堂。


       就像普通情侣一样，成为学校的美谈。


       不觉间，她成了上一世的我。


       追着江一白，迁就江一白。


       但我知道，这些只是她在热恋期的行为。


       等感情淡了，她还是会听从家里人的要求出国留学。


       毫不留情抛弃江一白。


       傅知妍，永远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就像现在，她乐意陪着江一白表演热恋情侣，今天的聚会，她也跟着来了。


       两人在我对面坐下，浓情蜜语。


       好在我重生后所有心思都在兼职和学习上，对于这个男人的在意一点点消逝在时间里，现在看他们俩这样亲密反而没有任何情绪了。


       至少，他们俩还是挺配的。


       傅知妍想吃什么，江一白立刻夹给他。


       傅知妍那双纤纤玉手，连虾壳都不剥。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傅知妍在江一白这里是如此特殊。


       难怪在原配死后就要迫不及待结婚。


       白月光的威慑力，还真是大。


       同学看到两人恩爱的样子，都纷纷笑着说让他们毕业就结婚。


       江一白还没说什么，傅知妍立刻换了话题。


       我看到江一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原来她现在就没想过和他长久啊。


       我用酒杯遮挡上翘的嘴角。


       只是江一白没有当场发作，很快继续了刚才的笑容，似乎那种失落和恼怒只是我的错觉。


       等散场后，我因为去洗手间落了一步。


       大家都三三两两携手走了。


       只有江一白和傅知妍还在包间里。


       6

       “刚才为什么不肯承诺？”


       半开的门缝里，江一白阴沉地看着傅知妍。


       傅知妍反而笑意盈盈。


       我只是觉得婚姻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太沉重了。


       “再说，你不是也说了，我们还年轻，不用过早结婚吗？”


       傅知妍的话有理有据，江一白连个错都挑不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一白念了傅知妍一辈子。


       光是这种话，我这辈子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家庭的原因。


       我只会讨好江一白，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不用操心。


       这样的事做多了，没人会觉得不是理所当然。


       是我先将自己禁锢在妻子的位置里，为自己添加了不少条条框框。


       自愿让江一白对我呼来喝去。


       或许，对于傅知妍在感情里的自信，我也该好好学习。


       还在想着前世自己犯过的错误，里面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


       江一白用力拍了下桌子。


       “别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行，你信不信只要我勾勾手，自愿有人当我的女朋友！”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嗡嗡作响。


       前世他告白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会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他心里，我就是那个他勾勾手，就会被跟着走的女人。


       犹如一叶孤舟，我在浓黑的夜幕湖水上飘荡了许久。


       看到的，只有无边的孤寂和恶寒。


       那个初见时如山间春风拂过的男人，渐渐消失了面容。


       变得模糊而遥远。


       7

       我还没从这句话的震惊中回神，就看见江一白大步走出来。


       他看到我先是皱了皱眉。


       旋即又扭头看了看里面还在生气的傅知妍。


       直接拽紧我的胳膊。


       “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我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下重复前世。


       没有爱的滤镜，我才发现，原来江一白的这些话根本不是一个追求者该说的。


       他更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他认为垂下头颅看到我，对我而言是件极自豪的事。


       在没有死心前，我确实这么认为的。


       可这一次，我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憋了很久的眼泪顺势流下。


       “江一白，别做丧良心的事。”


       这个巴掌不光是为他肆意践踏别人，更是为了那个付出几十年时光的傻子。


       曾经的画面走马观花更是在脑中过了一遍。


       为他的单子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


       为他忙前忙后哪怕自己也还要照顾孩子。


       大着肚子还要打飞地给他送文件，就因为他一句，这个文件很重要。只能相信我。


       种种的一切，我都如数家珍。


       可对此在意，为此付出的人，似乎只有我。


       被动接受的他，很快就会抛诸脑后。


       就像现在，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意愿，只想在傅知妍面前出一口气。


       而傅知妍见我扇了江一白，直接从里面冲了出来。


       “你干什么？有没有家教？”


       我冷笑一声：“我没家教？总比你们这种喜欢拿路人当你们paly一环的人要好。”


       “江一白，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离开后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个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为他殚精竭虑了一辈子。


       突然当着面和他撕破脸，还是会忍不住颤抖。


       不过能走出第一步，就不用在乎接下来的路。


       至少，我和江一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8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求婚那晚我们刚拿下投资，坐在办公室庆祝。


       为了这个单子我不要命地喝。


       红的白的，什么都敢往嘴里灌。


       直到对方签下字，我的心才放下。


       我喝得太醉，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办公室很小一个，沙发也不舒服，但想到明天就能搬去高楼大厦，公司更上一步，我就忍不住翘起唇角。


       江一白也是。


       他用手撑着下巴看了我许久。


       在我睁开眼看向他时，亮色的白炽光将他眼底的情绪照亮得一干二净。


       没有厌恶和妥协。


       他至少不是因为时间才要娶我的。


       我勾起唇，歪着脑袋看他。


       明明是最简单的一句话，我忍了很久的哽咽才答应。


       我不想让自己过于失态。


       可心底却控制不住地轻颤。


       “好。”


       在这个简简单单的一来一回对话中，我们第二天去领了结婚证。


       江一白是个好丈夫，他每天按时回家，准时报备。


       至少新婚期间，他什么都没做错。


       很多人都说，他是个十全丈夫。


       我也觉得。


       就在这样平淡的日子里，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为了家庭，我听从江一白的话辞职成为家庭主妇。


       他上市那段时间几乎日夜颠倒，恰好我怀上了二胎，可看着他瘦削的脸，愈发心疼。


       大着肚子给他煮醒酒汤，自己一个人开车去医院做检查。


       哪怕他一句都没问过。


       我也会主动为他解围。


       他太忙了。


       这四个字支撑了我孤独的一年又一年。


       后来我才明白，他早就将整颗心都给了傅知妍。


       只是将妻子的名头暂时给我保管。


       等我一闭眼，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领证了。


       可能在他们心里，我还是那个害他们劳燕分飞几十年的恶人。


       讽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