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男二任务完成后，我选择为爱留下。


       系统离开前，给了我一个奖励，若男二背叛我，我会逐渐忘记他。


       他跟白月光重逢那天，我忘了我们曾一起在夕阳下漫步。


       他把白月光带回我们婚房的那天，我忘了我曾为了恢复他的味觉，不眠不休。


       他为了白月光抛下我的那天，他在我眼里，彻底成了陌生人。


       1

       结婚前夕，未婚夫的白月光回来了。


       她穿着亚麻色大衣，蜷曲长发齐肩，背影的确和我有几分相似。


       或者说，是我的衣服风格都和她相似。


       那些衣服，都是江遇，我的未婚夫给我买的。


       我苦涩地翻出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


       原本是想分享给江遇的。


       落日余晖洒在梧桐叶落的香榭丽舍大街上，女人踮起脚尖亲吻男人。


       阳光正好，爱意缱绻。


       美好得让人艳羡。


       如果女人不是恰好穿着亚麻色大衣，蜷曲的长发齐肩。


       而男生手上恰好戴着一串刻着我名字的手链的话。


       我有一瞬间失神。


       记忆里，我跟江遇似乎也曾在夕阳下漫步。


       我们当时应该做了很重要的事，当时，他应该对我许下了誓言。


       可是，我有些记不得当时的情景了。


       似乎，是系统的奖励起作用了。


       我删了照片。


       出国前，江遇千叮万嘱，这条香榭丽舍大街一定要我留在蜜月等他一起走过。


       他说他能想到最浪漫的场景，就是踩着金灿灿的梧桐叶，在古老建筑前闻着浮动暗香，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他梦寐以求的画面出现了。


       可惜女主不是我。


       看着聊天界面，几个小时前发出的消息，没有回应。


       我拢了拢衣领。


       今年的秋天好像格外冷。


       不知道风从哪里来，一丝一丝像是吹到我心里。


       萧瑟，冰凉。


       我随手招了辆车回家。


       很想亲眼看看，江遇此刻见到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再给我猝不及防的惊喜。


       刚推开门，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挂着巨幅情侣写真的墙上，空空荡荡。


       卧室的门开着。


       里面空无一人。


       洗漱台上的双人杯里，放着不属于我的牙刷。


       床还没来得及收拾，连同床边两双长短不同的拖鞋也胡乱散着。


       似乎我才是误入的客人。


       放眼望去，我才发现整间屋子最格格不入的，是我满心欢喜贴在窗上的红双喜。


       两个喜庆的小人儿张灯结彩，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雨滴拍打，像是在嘲讽我。


       这是我的婚房，我一次还没睡过的新床，就见证了江遇和他白月光的一夜荒唐。


       心里有什么开始支离破碎。


       我气愤地扯下喜字，却看到了窗台上放着一支口红。


       是我没有的色号。


       这时，门锁忽然响了。


       江遇在看到我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连忙关上了身后的门。


       就仿佛后面跟着洪水猛兽。


       他故作镇定地问我：「你提前回来，怎么不打声招呼？」


       打声招呼，让你做好万全准备吗？


       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扫了一眼客厅空荡荡的墙面。


       江遇立马反应过来：「是婚纱摄影店的打来了电话，说婚纱照快出来了，我给腾了个地方。」


       他不知道，他撒谎的时候手总喜欢无措地摆动。


       我没有戳穿，等着他为了圆一个谎，编织出一张网。


       只是安静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江遇以为我信了，舒了口气。


       状似无意地问我这次有没有拍些好看的照片。


       以往每次出差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分享沿途美景，再把所有影像存到硬盘里。


       他问得漫不经心。


       而我却从镜子里看到，他不着痕迹地拉扯床单，将床边的女士拖鞋踢到了床下。


       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专心致志涂起口红，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相机丢了。


       江遇走过来，从身后拥住我，身上沾染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香水味。


       他的手慢条斯理地伸进我衣底：「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好想你，答应我下次不要离开这么久了。」


       他熟悉我身上的每一个敏感度，引得我轻颤。


       我反身勾住了他脖子，慢慢靠近。


       看着他眼神里从戏谑变成惊喜。


       在他闭上眼的瞬间，吻落在了衣领上。


       那里有两个唇印。


       一样的色号，不同的唇形。


       我把口红塞到江遇手里，嫌恶地擦了擦嘴唇：「你总不能说，另一个唇印也是我的吧。」


       江遇睁开眼看到镜子里的衣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可很快就镇静下来。


       双手搭在我肩上，像是在哄一只宠物：「念念，乖，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根本不想听，只是在挣脱的瞬间，不经意扯断了他腕上的手链。


       黑曜石哗啦啦散了一地。


       「你干嘛？」


       江遇吼了我一句，蹲下身子，一颗颗捡。


       这个手链是我送他的第一个礼物，那时候他刚刚恢复食欲，在我陪伴下开始走出阴霾。


       听说黑曜石可以稳定情绪，我就买了一个送给他。


       后来，他偷偷在手链上刻上了我的名字，还说只要我在他身边，比任何水晶石头都管用。


       可他现在还是情绪失控了。


       「别捡了。」我异常冷静，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穿回去，也不会是当初那一串。」


       空气寂静了，只听得到连绵雨声。


       冰冷得，像是滴在我心口。


       突如其来的闪电把江遇的脸照得煞白。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尖锐的女声。


       「啊——」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江遇匆忙把手里的珠子放到梳妆台上。


       随着江遇的离开，珠子四散翻滚，一颗一颗错落坠下。


       落在垃圾桶里。


       原来不被珍惜的真心，也不过是垃圾。


       那悄悄铺平整的床让我恶心，我拖着行李箱去了客房。


       捂着被子，鼻尖的酸涩再也抵挡不住，闷声啜泣。


       许久，江遇敲了敲门。


       他说有急事要出门一趟，等他回来会给我解释。


       我一夜无眠。


       而他彻夜未归。


       2

       提前回国，我本意并不是为了江遇。


       而是分店的行政主厨离职了，需要我暂时接手。


       我顶着两只熊猫眼，给大家讲解新研究的菜品。


       厨师长问我灵感来源。


       我看着烤熟的乳鸽，铺陈的芦笋和点缀的海藻。


       喃喃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越。


       我似乎做过这样的事情。


       可一瞬间，我有点想不起来当时的场景。


       我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呢？


       这时，服务员跑进来说前面有位顾客，非要点一份下架的菜品，怎么解释都不听。


       我跟着服务员去见那位顾客。


       娇小的脸上缀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和江遇的白月光长得一模一样。


       尤其身边，正坐着江遇。


       我差点冷笑出声。


       就这么喜欢顶风作案寻找刺激吗？

       在我的婚房里胡作非为不说。


       明明知道我是总店的行政主厨，转了个弯儿来分店拆家？


       我冷眼扫过去，江遇心虚地避开。


       苏迎浑然不觉，还挽着江遇的胳膊撒娇：「阿遇，你和她说，这新料理是不是没有之前的好吃。」


       江遇看了我一眼，僵硬地躲开她的手，挪到了对面。


       叫她不要胡闹。


       她旁若无人地抓着江遇的手：「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会提前回来。」


       「前几天打雷，都是你抱着我，我才睡着的，我……」


       「哐当。」


       江遇惊慌地甩开苏迎的手，不小心将餐盘带到了地上。


       盘中的薄荷叶散了一地，服务员立马收拾。


       江遇垂头道歉。


       苏迎却红了眼眶：「我薄荷过敏，你也记得，我在国外一个电话你就漂洋过海来接我，为什么现在要装出这么无情的样子。」


       我想起第一次带江遇来这家西餐厅，他也体贴地替我摘掉了薄荷叶。


       当时我以为他发现了我不喜欢薄荷味，夸他细心，他却看着薄荷叶愣了一下。


       现在我才明白。


       哪有那么多用心，不过是对苏迎养成的习惯，沿袭到我身上而已。


       本以为心不会痛了，可还是像被柠檬汁沁过一般，酸得发苦。


       不想再看他们这闹剧，我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苏小姐想换的话，我可以给你做。」


       「真的？」苏迎抽抽搭搭地问，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江遇已经如坐针毡地看着我。


       在他的视角里，我只知道苏迎的名字，并没有见过她本人。


       我笑了笑：「当然，人都是怀旧的嘛，可以理解，你说是不是啊江遇。」


       我死死盯着江遇。


       他的局促无处遁形。


       在场的人都反应了过来。


       尤其苏迎的表情格外精彩。


       她抹掉眼泪，没有半分羞愧，反而在江遇看着我的时候扬起了头。


       仿佛她才是这场角逐的胜者。


       「念念，不是你想得那样，等晚上回去我会和你一一解释。」


       江遇抓紧我的手，轻轻摩挲。


       他在安抚我，却不是以一种恳求的语气。


       「这里人多，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我蹙眉，抽回了手，我还没闹，他就先问我要体面。


       我如他所愿恢复标准的商务礼仪：「重做的料理会尽快送上，请二位稍候。」


       我快步离开，江遇也没有跟来。


       他好像笃定我不会离开他。


       所以几次三番说会给我解释，却第一时间留在了苏迎身边。


       我低头重新准备料理，看着流理台上倒映出的身影不禁出神。


       都说爱人的眼是第八大海洋，深邃多情。


       可我的眼窝浅得揉不进一粒沙子。


       满心的付出，我宁愿落空，也不想将就。


       于是下班我就开着车载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我那空置已久的小公寓。


       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打开房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冲出来一个满心欢喜的娇小女人，嚷着「你回来了」。


       在看到我的瞬间滞住了脚步。


       苏迎问我：「你怎么会在这？」


       3

       我冷呵了一声。


       这本该由我来问才对。


       可我终究没有问，失望积攒得多了，看什么都稀松寻常了。


       因为工作忙，我曾把房子钥匙给江遇，让他找个中介挂出去出租。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很明显带苏迎住进来的，不是中介，而是江遇。


       看着地上还没开封的箱子，像是刚搬来不久。


       应该是我回国了，她才从我的新房搬到了我的公寓。


       想到这，我忽然有种后颈被毒蛇缠住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却被苏迎误会成了我抓奸成功后，气得发颤。


       她便趁热打铁：「虽然你住在那个房子里，可你也看到了，江遇事事以我为先，不是吗？」


       我把箱子提进门，才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那为什么我一回来，他就要像藏过街老鼠一样把你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呢？」


       苏迎闻言脸色瞬间沉下去，愣了几秒才强辩：「你懂什么，我刚离婚，他只是给我一个不被人打扰的避风港，让我慢慢适应。」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都了解江遇，知道他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穷追猛打，从来不懂温水煮青蛙那一套。


       我的无声轻笑像是刺激了苏迎。


       她肆无忌惮地提起了江遇身上的纹身。


       「你知道他胸口那个刺青是什么意思吗？」


       有什么不知道的，看了全书，江遇干过的那些傻事我倒背如流。


       「我以为你们俩都谈婚论嫁了，他早就洗掉了，可前天晚上，我却看到那纹身还留在心口。」


       苏迎很聪明，短短一句话，不仅讽刺了我和江遇浅薄的感情，还承认了他们俩宽衣解带共度良宵。


       她自以为扳回一城，洋洋得意地问我：「未婚夫心口纹着初恋的名字，一定不好受吧。」


       我想象不出，多么厚颜无耻的人，才会把自己和别人未婚夫共度一晚的事，当作沾沾自喜的资本。


       我不怒反笑：「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是我不让他洗掉的。」


       「是我让他记住，是谁明知他悲痛欲绝仍毫不犹豫地走了，那是他的耻辱，而不是爱的号码牌。」


       「你！」苏迎气得哑口无言。


       我却觉得无趣得紧。


       我只是不想被她欺辱，对于江遇何去何从，我已经无所谓了。


       他就像是手里握着的流沙，而我张开了手掌。


       流沙握不住，我也不想留。


       更何况，系统消失前，给我留下的应急机制已经自动启动了。


       只是我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


       「等我整理好了和他的共同财产，你们想重拾旧情共浴爱河，我都不会拦着。」


       「念念，别说气话。」


       江遇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下颌绷紧，隐忍着怒意。


       把夜宵扔在桌上，他就拽着我出了门。


       楼道口风萧萧地吹，他侧身替我挡住。


       那张脸被风吹得更加铁青。


       「我不是说过了，会给你解释。」


       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他却一副责备我的语气。


       解释什么呢？


       是他偷偷出国去我们约好蜜月旅行地接回了白月光。


       还是他和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在我们的新房里和衣而眠，无事发生。


       又或者是他背着我把苏迎安置在我的房子里。


       早在无眠的那个夜晚，我就替他做了千百种假设。


       每一个都苍白无力。


       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说多了，就连那句「会给你解释」都是假的。


       「不重要了。」


       我躲开江遇试图拢住我肩膀的手。


       却被他执拗地抓住。


       「苏迎她刚回国，没地方去，我才把她安置在这儿的，我和她之前清清白白。」


       没处去吗？


       我随便往楼下扫了一眼。


       酒店的招牌就入眼了七八个。


       甚至我清楚记得，上楼的时候还在告示栏看到了招租信息。


       可偏偏，她哪都没去，就住进了我的房子。


       「你想帮她，可以，但别拉上我。」


       我掏出手机，果断地拨打了110，说有人非法闯入我的住宅。


       还没来得及报出地址，就被江遇打掉了手机。


       「你疯了？」


       江遇黑沉着脸，「你不就是怕她回来了我会离开你吗？」


       「我保证，我不会变的，我知道我爱的是你，我对迎迎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帮衬。」


       我觉得可笑，江遇还真以为我的世界要围着他转吗？

       我无动于衷，江遇却好像被自己说服了。


       他脸色稍霁，上前拉住我的手：「念念，忘了以前的事，我答应你，等安顿好她，我们就结婚，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他轻柔地别过我额前碎发。


       以往最常做的动作。


       此刻我只觉得陌生。


       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我回了一个字：「好。」


       江遇的脸瞬间晴朗了：「我就知道，你会体谅我的。」


       可我答应的，是忘掉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