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堪,当年你入赘我陆家时,可是白纸黑字写下了,这一辈子不仅要照顾好陆雪,更是要万事以我陆家人的利益为主!”
“那是你的老娘!你没本事赚钱救,又和我们陆家有任何关系?”
“狗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你们娘俩这条贱命,怕是连阎王爷都懒得收吧!按我说,你也别借钱了,干脆去找个庙烧点香,说不定你娘就和上两次一样,自己挺过去了!”
在前往重症室的电梯中,面无表情的聂堪,满脑子都是妻子陆雪一家人的凉薄话语。
曾经,聂堪出生于本市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当他上大学在外求学时,家族突遭横祸,一夜之间,除了正巧去看望聂堪的母亲外,所有人都被屠戮殆尽!
聂堪多次询问母亲,家族遭此大难的原因,可聂堪的母亲总是闭口不言,唯独再三要求聂堪将他父亲送给他当做“成年礼物”的玉佩,一定要妥善保管。
聂堪知晓母亲不说出口,是不愿意他为了家人复仇,而遭遇危险。只得将这份仇恨暂且压制在心底,每日做些零散的工作,以填补家用。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两年前,就在聂堪认为日子逐渐安稳下来时,他的母亲突然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为了让母亲得到医治,聂堪收了陆家三十万彩礼,入赘到陆家。
这两年间,聂堪在陆家饱受欺辱,不只是陆家的大人,甚至有许多小孩都以戏弄聂堪取乐。
对此,念及自己赘婿身份的聂堪,唯有默默承受。
可就在近日,母亲的心脏病突然急剧恶化,医生开出的四十万手术费用,令聂堪再一次深感无力。
最有可能借钱给聂堪的妻子陆雪,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他去找陆家人借,却被当众戏弄,之后更是被丈母娘李玉芬赶出家门。
在电梯到达之前,聂堪无奈叹息了一声,然后用力搓了搓脸,挤出一副勉强的微笑,推开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内,坐着一位鬓发略微发白的老者,他叫陆启,聂堪母亲的主治医师,以及聂堪岳丈的亲弟弟。
如果要让聂堪对陆启做一个评价,那便只有两个字。
人渣!
这两年,妻子陆雪将聂堪安排在陆启手底下学习,结果陆启非但没有教聂堪任何有用的东西,反倒是将他当做打杂小弟,尽让他做一些跑腿扫地的事。
更可气的,是陆启总会以各种理由扣压聂堪的工资,导致工作两年的聂堪,竟然出现了一分工资没有的窘态!
可现在为了能让母亲提前做手术,聂堪只得再次求到陆启面前。
“陆叔..”
有求于人的聂堪,挤出一副笑脸说道:“关于手术的费用,您能不能帮我和医院知会一声,先做了再付?”
“呵,好一个“做了再付”!”
陆启冷笑一声,放慢语气说道:“聂堪,你入赘时,三十万的彩礼钱,我们陆家没欠账吧?”
被人阴阳怪气的聂堪,只能忍着气,继续求道:“陆叔,我只是先欠几天。你知道陆雪出差了,等她回来,把我这几年的工资结算一下,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呵,就你一个打杂的小弟,工资能达四十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还不是准备死皮白咧的找我侄女借?”
陆启撇了眼聂堪,笑道:“反正都是借,你还不如现在就给陆雪打电话,让她借给你?”
“陆雪的电话打不通.……”
聂堪咬着牙说道:“我已经给她打了两天电话了。”
“呵,电话打不通?我看是我那侄女终于看透你这废物的本质,不想接电话才对吧?”
陆启笑道:“要不我替你打电话和陆雪说说,看她愿不愿意借你四十万?”
说完,陆启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不过四五秒左右,就听见了对方接通的声音,“陆叔,有事?”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聂堪只觉得心头被狠蛰了一下。
要知道,在入赘陆家后,聂堪虽和陆雪没有夫妻之实,甚至因此沦为陆家人的笑柄。
可聂堪早就在心底将对方认定为自己的妻子,始终在尽自己所能的去照顾陆雪。
聂堪相信,凭着自己的一片真心,总是能获得陆雪理解的!
可是现在!
陆雪不接自己的电话,却立刻接了陆启的电话。
难道她也和所有陆家人一样,打心眼里看不起我聂堪吗?
“出去!”
见聂堪有凑到电话前的冲动,陆启立刻用手捂住了电话,然后猛瞪了聂堪一眼,说道:“你还有没有教养了!出去!”
“我……”
聂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盼望着能得到陆启的帮助,走出了办公室。
陆雪接了电话,那至少目前的手术钱,有找落了了。
将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聂堪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其它杂事,自我安慰着。
五分钟后,陆启在办公室叫道:“进来吧。”
“陆叔,关于我妈手术的安排,能否尽快……”
心头大石被挪开的聂堪,刚一进门就对着陆启说道。
“手术?什么手术?”
陆启眉头一挑,“你准备好三十万了?”
“没有..可是陆雪那边,她没答应!?”
感觉不妙的聂堪,面色骤然变白,“陆叔,是不是你没和陆雪说清楚?”
“呵,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死心,自己听吧!”
说完的陆启,将手机打开,播放出了一段音频。
先是陆启的声音响起:“雪侄女,聂堪的老娘身体出了状况,需要四十万的手术费,否则怕是要熬不过去了,他的意思是让你先垫着……”
“这与我无关。”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略微沉默后,响起,“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随后,录音被挂断……
连带被挂断的,还有聂堪心中最后的希望……
聂堪紧握双拳,母亲的病危,妻子的绝情,都在将他推往绝望的悬崖。
再也没有兴趣去听陆启的挖苦,聂堪神情恍惚的走向母亲的病房。
刚一靠近,聂堪就发现在病房围了一圈的人。
打了两年杂工的聂堪顿时面色一变,他知道这预示着病房里有人正在被抢救。
母亲!
不管门口阻拦的人,聂堪直接闯入病房门,正好看见了一名护士,正在将洁白被单盖在病人的脸上。
在医院中,这代表着医生放弃了抢救,预示着病人的死亡。
“聂堪.……”
望着闯入的聂堪,女护士用拳头捂住嘴,带着哽咽的语气说道:“伯母她偷偷拔掉了输液针头..她说她不想再拖累你了……”
“这不是拖累啊.……”
心中最后的寄托轰然倒塌,以半跪的姿势瘫倒在病床前,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名亲人的聂堪,颓然的重复着:“妈……这真不是拖累啊.……妈.……”
在护士和医生不解的目光中,聂堪跪下身子对着病床用力的磕头。
一下,两下。
就连血液从额头上涌出,聂堪都不自觉。
他在道歉。
在向作为族长,哪怕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在守卫家族的父亲道歉。
在向将自己抚养成人,在生命最后关头,还心心念念不让自己活得艰难的母亲道歉。
他这是在为自己上般辈子的碌碌无为,是在为自己的不孝,天真,和愚蠢道歉!
没有人注意到,从聂堪额头上流淌下的血液,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流向了他胸前的玉佩。
流入那枚父亲给予他的玉佩之中!
突然,在聂堪的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劈过,随后一道道断断续续,宛如有无数人在喃喃自语的声音在聂堪脑海中响起。
就在聂堪被这些脑内声音弄得即将要奔溃时,所有声音汇聚成了一道中性的声响,在他脑中轰鸣!
“吾以聂氏一族第一任族长,聂冯之名,将一身所学之医术,藏于此玉佩中。后世子孙,可以聂家血脉开启玉佩,尽得吾之所学。如有医术杰出者,亦当如此所为。”
“聂氏一族,悬壶救世,义不容辞。”
聂家世代的医道传承!?
随着脑中出现的繁杂信息平息,聂堪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聂堪身边的那位女护士仿佛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一道耀目光芒。
对此,聂堪本人却不自知。
他只是看向了被白被单盖着的母亲,宛若不不敢置信的呢喃道:“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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