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回来的路上，男友要把他衣服给我。


       “晚上风大，别冻着了。”


       我拢了拢棉服，离他更远。


       “我不冷。”


       男友愣住了，我也有点尴尬。


       因为我第一反应不是怕他感冒。


       而是觉得他脱衣服的动作，会碰到我。


       1

       我们刚结束聚餐活动，开着车慢悠悠回城。


       我男友徐城，正坐在我旁边。


       他的同学沈昭昭坐在副驾前转头道：“徐城，前两天我弄脏你篮球服给你洗好了。”


       她瞥了我一眼。


       “等会你去我宿舍楼下，我帮你拿下来。”


       一车寂静。


       徐城慌乱看我。


       “跟她打球的时候，她不小心把球扔我身上了。


       “你别多心，我没再借过衣服给她了。”


       我无聊看向窗外，风吹起我的发尾，带来一阵青草香。


       “女孩子不会打球，弄脏也是正常。”


       我冲他笑了笑：“没事的。”


       徐城急迫的神色就这样僵在脸上。


       像是一张坏了的面具。


       有点难看。


       开车的人是徐城发小，笑道：“嫂子是真大度，要是我家那位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他透过车内后视镜冲徐城眨了眨眼。


       “兄弟，调教得不错。”


       我不为所动，也笑了笑。


       我和徐城是高中同学。


       我们约好了要考上同一所大学，等通知书下来后当天，他约我出去，脸上是比晚霞还要瑰艳的红。


       我们在那天交往了。


       大学时期的恋爱总会带着几分青涩。


       我们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那些种种的第一次，都深深印在我脑中。


       从前他爱我是真的。


       现在，不爱我的，也是真的。


       2

       回到学校时，舍友许清清在宿舍楼下等我。


       “应夏，刚才导师发了消息，明天不用小组了。”


       徐城忙从车窗探出脑袋：“那明天我们出去约会吧。”


       沈昭昭脸冷了一瞬，但很快恢复笑容。


       “徐城，我们明天还要研究课题呢，不准跑路。”


       他和沈昭昭都是医学生，和我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专业。


       以前我总是害怕那些器官内脏，很少会主动去他学院。


       有时候徐城也会抱怨。


       说自己在同学面前说自己有个漂亮女友，可惜我不去，让他没面子。


       我还没说话，许清清冲沈昭昭翻了白眼。


       “你放心，明天应夏要陪我去联谊会，哪有时间陪你的徐城。”


       最后两字被她说得阴阳怪气，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徐城和沈昭昭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很长一段时间，我因为这件事在寝室哭得双眼通红，还和徐城歇斯底里哭闹，都是她陪着我走过来。


       虽然知道我的态度，可遇上他们俩，总会想刺上两句，我便随她去了。


       徐城听到这话当即下车。


       “应夏，你怎么？”


       他脸色不好，憋了好半晌才道：“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我抬眼看他。


       “那种地方？

       “你说的，是互相认识的聚餐吗？”


       我笑起来，一如既往的平和。


       “徐城，难道不是你说的，大学生的联谊会，只是一起吃饭聊天的活动吗？”


       3

       以前总是我跟着他，询问他的去向。


       现在，反而翻转了。


       徐城急了，从车上下来，紧皱着眉：“为什么要去？”


       许清清翻白眼：“没听到是陪我去吗？”


       我点头：“是啊，我是陪清清去的。”


       “难道，和我约会要比去那破联谊会重要？”


       “难道你没有为了带沈昭昭去打篮球，放我鸽子？和我约会，比不上陪她打篮球。”


       徐城淡然的脸被撕裂了。


       他有一丝不可置信。


       我继续道：“徐城，做人要大度点。”


       这句话是他对我说过的。


       沈昭昭想去逛街，他要陪着。


       沈昭昭喜欢打桌球，他就花上万块学。


       就连爬山锻炼，他都要跟沈昭昭黏在一块。


       只要我有一点不满，他就揉着眉间，一脸头痛。


       “应夏，昭昭不会应付人际关系，她要是和你一样那么多朋友，我也不会这样。”


       “应夏，你做人要大度点。”


       仿佛我要求男朋友和年轻异性保持距离，有边界感，不要暧昧，是件无理取闹的事情。


       现在我陪朋友参加聚餐。


       他反而不允许了。


       4

       聚餐那天来的人很多。


       徐城也来了。


       他长相出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得见。


       许清清翻了个白眼：“真搞笑，我还以为他眼里只能看得见沈昭昭呢。”


       “应夏，你这次可不能犯糊涂了。”


       我笑：“以前糊涂不代表现在糊涂，你放心吧。”


       许清清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正有一个学长邀请我们一起坐，便想着过去。


       “应夏。”


       徐城急急喊住我。


       学长也疑惑看着我。


       我道：“清清，你先跟学长一起过去。”


       看两人离开，我才转身看向徐城。


       “有什么事？”


       徐城脸色不太好，似乎很久我没这么生疏说话了。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是吗？”


       我注视着他的眼，直到他扭过头，眼神飘忽。


       那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在外面抛弃我去找沈昭昭的时候，我也是这么不舒服的。


       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我的男友为了别的女人跑出去。


       我知道在外面，不是那么多人会关注的。


       可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我总是自己一个人吃完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量。


       也是会难受的。


       因为这些食物，有很多明明不用我吃。


       5

       “徐城，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我还是没说出口。


       一个心都离开的男人，说再多也是枉然。


       “这本就是我们自己系的联谊会，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可以先走。”


       许清清在不远处喊我。


       我正要过去，就看见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我轻笑，差点忘了，沈昭昭在我们系认识几个人。


       看来也是来凑热闹的。


       我朝她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沈昭昭来了，你去找她吧。”


       徐城脸色僵硬，说话也磕绊起来。


       毕竟沈昭昭和那些人聊天的样子，丝毫没有被人排挤的痛苦。


       “徐城？”


       沈昭昭也看到了我们，扬起手蹦蹦跳跳跑过来，像是没看到我一样，很熟稔地将手伸进徐城的胳膊上。


       “你今天怎么来了？要是知道你也过来，我直接和你一起了。”


       脆生生的嗓音，充满了少女的娇俏。


       不过她是不是忘了，昨天我才说过有联谊。


       她的脑子好像也只能记住徐城的话了。


       “咦，你也在啊。”


       我讥笑道：“原来你们今天没课题研究啊。”


       沈昭昭嘴角一僵，她也想到了昨天用课题当借口的事了。


       我耸肩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应夏！”


       徐城在身后喊我。


       随后就是沈昭昭的撒娇：“徐城，快跟我走，游戏正缺人呢。”


       我脚步停了停。


       他没有追上来。


       6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一次我们看电影，沈昭昭打来了电话。


       “徐城，我和朋友们出来唱歌，但我好像喝多了，你来接我吧。”


       电影刚好切换场景。


       漆黑的环境让微弱的声音无限放大。


       我听见他捂住话筒的那端微弱的，带着酒意的撒娇。


       “我们可是兄弟，帮帮我嘛。”


       那天我拉住他袖子，电影泛白的光照着我的眼。


       “徐城，陪我。”


       我自小胆子就小，徐城是知道的。


       在买完票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座椅，他就握住了我的手。


       “别怕。”


       可现在，他紧紧蹙眉，缓缓坐下。


       但注意力不在电影上了。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


       徐城看了眼手机，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消息。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应夏，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说着亲了我的额头：“等会儿出去，我跟工作人员交代一句，让他给你开灯。”


       安慰的话中带着一丝焦躁。


       甚至没等我回答就大步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


       耳边是男主和女主的海誓山盟。


       他们演得太好，我的眼泪潸然泪下。


       很久，直到电影放完了，灯都没亮。


       而我在这段感情中微弱跳动的心。


       彻底死了个干净。


       7

       我忘记他们是什么时候那么亲密的。


       可现在想想，好像每次只要我和徐城出来，沈昭昭也会跟过来。


       就算没来，也会让徐城带东西。


       要么是杯奶茶，或者是排队老长的网红店。


       徐城却只是笑着纵容。


       “沈昭昭就是不成熟，应夏，要是她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不成熟三个字，足以让沈昭昭在徐城的世界里搅弄风雨。


       而我也不止一次跟他吵过架。


       可我们交往时间太久了。


       哪怕吵得再凶，看着徐城的脸，我也无法立刻割舍。


       因此我放任沈昭昭的挑衅。


       我在一步步将徐城从我世界剥离。


       就像现在。


       徐城坐在沈昭昭身边，像男友一样自然帮他挡酒。


       而他女朋友，正坐在离他两桌人的隔壁。


       “应夏，你还不考虑分手吗？”


       我喝了口酒，算了算日子。


       “快了。”


       徐城，或许你不知道，从我发现你和沈昭昭的故事后，我的演技就被练得炉火纯青。


       其实我也能演的。


       8

       联谊结束，大家都酒意上头。


       沈昭昭脸颊通红倚靠在徐城旁边。


       哪怕我走过去，都不肯退让半步。


       徐城有些尴尬，但扶着沈昭昭的手没有离开。


       “应夏，她喝醉了。”


       我脸色淡淡，但耳朵都红了。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现在应该是已经醉了。


       “徐城，你要不要送我？”


       徐城两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昭昭。


       他还没说话，沈昭昭难耐地哼了两声。


       “徐城，我们继续喝。”


       我冷眼看着沈昭昭的动作，要是再夸大点，身子都要撞上去了。


       徐城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更是用胳膊去挽着沈昭昭。


       “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先送她回去。”


       我定定地看着徐城，兀自笑起来。


       恢复了以前乖巧的模样。


       “好。


       “我等你回来。”


       9

       他没有回来。


       许清清陪我等了两个小时，直到阿姨都将会场收拾干净了，他还是没回来。


       “有没有搞错，我们这离宿舍楼也不远吧。”


       “一来一回也不至于那么久吧。”


       我冷脸道：“除非回的不是宿舍。”


       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许清清睁大了眼：“不会吧，她胆子那么大？”


       我笑了笑，拿出镜子照了照，脸上和耳朵根的红色已经褪去。


       “清清，你这腮红质量不好啊。”


       两个小时没到就脱妆了。


       许清清翻着白眼：“你自己不会化妆还怪我腮红质量不好？”


       说罢她坐到我身边：“不过，你到底在等什么啊。”


       正好手机响起来。


       我打开软件，对方是在最后一秒撤回的，可这也给了我截图的机会。


       我把图片展示给许清清看。


       “好了，我们回宿舍吧。”


       “不，应该是酒店。”


       许清清满头雾水，在看到照片直接气炸。


       “这对渣男汉子茶，要不要脸。”


       上面的图片一共六张。


       白花花的一片。


       沈昭昭锁骨上更是密密麻麻一片红点。


       虽然没展示隐私部位。


       但什么都清楚了。


       图片的两张脸，正是一起走的沈昭昭和徐城。


       徐城闭着眼估计累得睡着了。


       而沈昭昭却精神奕奕看着镜头，似乎想要透过镜头挑衅我。


       我嗤笑一声。


       把证据送到对手手上，沈昭昭还真是自信。


       10

       我拉开窗帘，外面阳光倾泻而下。


       已经过了两天，徐城没有来找我，消息也一个都没有。


       换作以前，我肯定急疯了。


       生怕他又因为课业忙到好几天不睡晕过去。


       现在不在乎了，反而有了很多时间在乎自己。


       “应夏，去吃饭吗？”


       许清清揉着眼，迷迷瞪瞪叫我。


       我点头，和她一起往食堂走去。


       谁知到了刚到食堂，就看见和舍友们一起的徐城往外面走出来。


       “应夏，是那个渣男。”


       徐城眼底划过一丝厌恶，想必许清清的话他也听到了。


       “应夏，你还没跟你舍友说吗？”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冷漠地看我。


       似乎我是什么脏东西。


       我一脸奇怪，反问：“什么？”


       徐城“啧”了一声，他身后的两个舍友先后发声。


       “应夏，你和徐城可以快要七年之痒了，怎么这个节骨眼撑不住了呢？”


       “是啊，应夏，没想到你私下玩得挺野啊。”


       我拦住了要替我争执的许清清，只是定定地看着徐城。


       “就算要甩脸子，至少让我知道为什么。”


       徐城冷笑一声：“你自己清楚。”


       他的手在裤袋里，树叶光影打在他白色衬衫上，绘画出一幅画卷。


       “应夏，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去联谊会了。


       “要是你看上别人，直接说一声，没必要打着陪人的幌子骗我。”


       我淡然看着发怒的徐城。


       或许我的样子没有他想象中害怕，徐城咬着牙，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应夏，你让我觉得我恶心。”


       我彻底笑起来。


       这句话，他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六年的男人，终于明白了我现在想说的话和要做的事。


       “好啊。


       “徐城，我们分手。”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在他们眼里，我和徐城已经交往六年，甚至能容忍他身边多出来的沈昭昭。


       可就只是冷战两天，我居然提出了分手。


       徐城怒极反笑：“其实应夏，你早就出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