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如意想着，觉得脑袋越发昏沉，这些日子都要被常生打傻了，干脆就地躺下，这蓝天白云的，凉风习习，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常如意醒来时，发现身子底下硬邦邦的，周围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诶，伸手？

       常如意想伸手，却发现手臂动弹不得，牢牢被反绑在背后。而嘴里，也牢牢塞着一块棉布，绕到后脑勺绑着，让她说不出话。


       她……她这是被绑了？

       她转念一想，才想起白天跑出来，就睡在田坎上，醒来居然就被绑了？登时，常如意脑中划过无数种可能，最有可能的一种是，自己被人贩子给逮了。


       她听人说，有些人贩子专门来这穷乡僻壤绑女孩子，卖到人家里做童养媳，长得好的就卖去窑子，也没人追查。一些穷人家，巴不得少个人吃饭，只是少了聘礼罢了。


       她常如意自信在这村里算得上是花容月貌，比陈满满身上的胭脂气好得多，被绑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不行，她一定要逃出去！她这青春年少，不能就这么糟蹋了！常如意想到这里，奋力挣扎起来。不过一时，她便是满头大汗，松懈下来，这绑的也太结实了，人贩子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得吗？


       这时，常如意觉得身下硬邦邦的地面微微颤抖，紧接着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是陈旧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刺眼的光线陡然闯入，万分刺眼，常如意想伸手遮眼，却动弹不得，只得别过头去，死死闭上眼睛。


       “哟，这丫头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常如意好半天才适应光线，却见空气中尘埃飞舞，自己是处在柴房一类的屋子里，眼前有两个男人，一个瘦瘦高高的，一看就营养不良；一个五短身材，五大三粗的，是个壮汉。


       那壮汉蹲下身来瞧着常如意，满嘴虬髯，说起话来也十分粗鄙：“女人，你听着，你长得标致，给你卖到富贵人家，享福！要是敢跑，十爷我把你脚筋跳了！”


       原来说话的男人叫十爷，而且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常如意眼珠子一转，思量着这不能硬来，便假意答应，点了点头，嘴里“呜呜”两声。


       那十爷见她要说话，眼神一瞥，瘦高个就过来给温禾把嘴里的棉布松开。


       “呸，”，常如意先是呸掉口中黏着的布渣子，继而嘿嘿笑道，“十爷，我听你的。我叫常如意，俺爹叫常生，一个穷酸秀才，常常为了我弟把我打得半死不活的，你要把我卖的好，回头我给你数钱！”


       那十爷似乎早就看出常如意那肚子里的小心思，这种卖乖的女人他见得多了，起身就给了常如意一脚：“给我老实点，别耍花招！”


       常如意脸皮厚，这一脚踹的不轻不重，她便知道这十爷有些信她，连忙道：“十爷，我跟你说，俺们村的村长有个女儿，叫陈满满，长得可好，方圆几十里的小伙子都追她哩。”


       这时那瘦高个发话了，他看了一眼常如意，对十爷道：“十爷，这丫头说的可真，那陈满满前两日我听人说过，说媒的人都快把门踩烂了，随便一卖都能卖个百十两银子。”


       “对吧对吧，我没骗你。这陈满满过去老欺负我，十爷该把她也卖了，我才解气，十爷也能赚钱不是。”常如意没想这么一说，还真有人认识陈满满，顿觉天助我也。


       十爷那藏在满脸胡渣里的眼睛贼溜溜一转，看着常如意道：“这陈满满，你有法子？”


       常如意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那当然有，陈满满跟我有仇，见到我就恨不得扒皮。那陈满满每天时常去山底下买野味，是个好机会，十爷要是不信，我带您去瞧瞧。”


       十爷盯了常如意三秒，常如意眼神笃定，还透露着一种对陈满满深恶痛绝的光芒，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殊不知这全是常如意信口胡诌。


       “老六，你跟她去，我在旁边埋着。这丫头不敢造次。”十爷选择相信，又回头恶狠狠地对常如意道：“女人，你要是敢撒谎，老子就把手脚筋挑了扔街上乞讨！”


       常如意一听，浑身颤了一颤，看来机会只有一次，是非逃掉不可。


       常如意就这么被绑着，除了上茅房不跟进去，那叫老六的瘦高个都看着她。


       翌日早上，十爷扔了一个黑面馍馍给常如意，算是这两天唯一一顿饭，还给常如意灌了让四肢绵软的药，就让老六架着常如意朝村外头山下走。


       常如意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间破庙，还有好几间屋子，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女人呜咽和孩子哭泣的声音。


       路上，常如意心里可早盘算好了，若是往自家走，常生和常明不见得救她，再说一个瘦弱秀才也招架不住十爷这种壮汉，知道南兴川住山下，那可是大救星啊。


       “十爷，就那户，是个猎户，陈满满家有钱，时常到这里买肉买野味。”常如意远远瞧见南兴川的房子，指着道。


       十爷登时起了疑心，质问道：“陈满满一个女人，时常到这偏僻山脚？”


       常如意忙跟着解释：“十爷，这您就不晓得了。陈满满心仪这猎户哩，自然时常来买。都这个点了，指不定这会子就在屋里你侬我侬哩。”


       说起谎来，也是不打草稿。


       那房子周围摆满了各种狩猎用具，是猎户没错，十爷疑心打消一些，等了许久都不见屋里屋外有动静，坐不住了，于是让老六陪着常如意去敲门。自己拿了把杀猪长刀潜在门侧。预备明抢。反正这山脚，死个人也得等十天半个月才发现。


       咚咚咚！

       “南猎户，你在不？有野鸡不？”常如意敲了三声门，高声喊道。


       里面良久才传来一声动静，是椅子挪开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就朝门口来了。


       常如意神经紧绷，紧盯着门口，只要门一开，她就往里窜，只是十爷手里有刀，须得分外小心。


       而屋内南兴川自然听出是常如意的声音，心想自己从来不在家里做生意，常如意买什么野鸡？自然疑心四起，也是拿了把长刀，拎到门口。


       那门刚传出“吱呀”一声，常如意赶紧往里扑，同时高声喊道：“南大哥，有刀！”


       南兴川早有准备，常如意撞了他一下冲进屋里，他手起刀落，那老六就趴地上了，而屋外十爷一个机灵，知道被那丫头骗了，顿时怒发冲冠，嘶吼一声，举起刀来就朝南兴川劈去。


       未想南兴川动都为动一下，只手持着刀轻轻一挑，十爷手里的到就“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南兴川长腿一迈，就将刀给踢开，那十爷没了武器，自然败下阵来，驼起老六朝常如意啐了一口：“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语罢，已是背着老六奔出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