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可不是何姐姐的拿手好戏么，把府里折腾成这样，还有脸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的。”


       白芳芳怒气冲冲，何温柔越过她一看，一个穿着粉色下人衫子的女孩子正躲在白芳芳身后，触碰到何温柔的目光，畏缩地瞟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头。


       白芳芳拉了那婢女过来，指着她额头上的伤:“桃儿是姑妈派给我使唤的，这府上除了我没人能苛责她，你倒是好大的本事！今儿不给我和桃儿道歉，我就把这事告诉姑妈和表哥，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何温柔认出那婢女正是之前磕头求情的那个，额头上一片血污，看起来的确凄惨。可头是她自己磕的，何温柔看她可怜也饶过她了，怎的还恶人先告状不成？


       且桃儿看起来不过是下等的粗使丫头打扮，不像是白芳芳的贴身婢女，平日里恐怕正眼也不会看一下，这到底是心疼婢女还是故意找茬来了？


       “芳芳，温柔好歹是府上的少夫人，教训个下人又有什么。”胡怜染自影壁后头转过来，朝白芳芳道。


       “什么少夫人，染姐姐你刚刚也同我一起去看过表哥了，他被这个女人伤成那样，现在她又来教训府上的丫头们。可不止是桃儿，杏儿、李儿都受伤了，她算是什么东西，姑妈才不会让这种歹毒的人做表哥的嫡妻。”


       白芳芳气愤地横了何温柔一眼，里头的憎恶好像何温柔是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魔头似的。


       外头的吵闹声惊动屋里，素研掀帘出来，看见胡怜染、白芳芳和何温柔几人，上前对白芳芳道:“表小姐，出什么事了？”


       白芳芳指着桃儿道:“你出来得正好，咱们一起去见姑妈，何温柔打伤了我的丫头，我要替她讨个公道。”


       素研看见桃儿，愣了一下。何温柔对素研道:“你将今日的事好好给你们的表小姐说道说道，你们府上的丫头若都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混说胡话欺瞒主子的，那的确该统统打发出去重换一批，我倒是后悔刚刚没听你的话。这样的下人还能伺候主子，你们夫人可太仁慈了！”


       何温柔这话说得严肃，带着不可反驳的气势。素研听见里头的讽刺之意，脸微微一红，那叫桃儿的婢女颤了一下，头便埋得更低了。


       “不过。”何温柔看了白芳芳一眼，“所谓有其主必有其奴，我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何温柔不平不淡地撂下这句话便带着小侠离去，白芳芳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何温柔已经绕过影壁过去了。


       “小姐，你可太厉害了。”


       小侠捧着匣子崇拜地看着何温柔:“那个表小姐原还想找小姐的麻烦，被小姐两句话堵得跟个傻子似的。”


       小侠“嘻嘻”笑起来，何温柔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我长这么大，吵架可还没输过，那白芳芳道行太低，我懒得和她费口舌。”


       “那小姐，咱们现在去哪？”


       何温柔打了个响指一笑:“去看看莫相瑾，顺便退个婚。”


       今日本是莫相瑾的新婚之日，谁知闹成这般境地，那些宾客原是来喝喜酒的，现下统统往莫相瑾的房里探视他的伤情。


       丞相府占地不小，莫相瑾的婚房是在南园里头另辟的桐烟馆，而莫相瑾受伤以后，仍是被送回了他自己原本的居处清溪苑。


       清溪苑距府上的接绿池不过一射地，水波袅袅，苑外一片翠竹，中夹一片山茶花，景致倒是宜人。陆续有人于清溪苑中进出，何温柔看了小侠手上的锦盒一眼，道:“看来丞相夫人真未必待见这位大公子了。”


       “啊？为何？”小侠不解。


       何温柔正待开口，看见清溪苑里走出一个妇人，暗道不好。她正要躲，便听见一声怒骂:“臭丫头，你还敢出来，老娘的脸全都被你丢尽了！”


       何温柔往竹林里钻了几步便被暴怒的何夫人抓住，何夫人揪着她，往她身上打了几下:“我千防万防，想让你好好嫁人，谁知道你给我来这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不省心的臭丫头。”


       何温柔一边躲一边叫唤:“哎哟娘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不时有人从清溪苑出来，听见动静往这边看过来，何温柔拉了拉何夫人:“好多人看着呢，不是更丢脸了！”


       感受到别人的目光，何夫人停下手来看了何温柔一眼，眼圈便红了:“这可怎么好，你今天丢了两家的脸，将莫瑾伤了，你公公婆婆恐怕不会待见你。”


       何温柔应和着点点头:“可不是么，恐怕得被休了。”


       何夫人一听这话立时是怒从心底起，往她身上招呼了两下:“死丫头，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何温柔往后头让，拉了何夫人的手:“好了好了，我去看看莫相瑾，被我把肋骨踢断了不是。”


       “你现在才知道来看，早干什么去了！我派人去桐烟馆寻你，死活都寻不见。”何夫人瞪了何温柔一眼，而后面色稍稍缓和，“幸好不是真折了，大夫来瞧过，说是胸口有瘀血所以疼痛，扎了几针，现在好些了。菩萨保佑，若是真把相瑾的肋骨弄折了，我和你爹可怎么交待。”


       何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啊？骨头没折？”何温柔一惊，且喜且忧。


       喜的是莫相瑾伤势不重，她良心稍稍安些。忧的也是莫相瑾伤势不重，怕不能顺利退婚。


       不能退婚了，这可如何是好。何温柔一脸愁相。


       胡怜染见她这副苦相，极为热情的替何温柔出谋划策。


       “瑾哥哥虽好，但的确同你想许的意中人相差甚远。温柔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可马虎不得。”胡怜染苦口婆心。


       “但又能如何，这婚我也没法子退。”


       “温柔，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你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